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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最後的草編大師

齊玉山的北派草編講究傳統大氣,而易正文的南派草編勝在精巧靈細。幸運的是,他們都成了我師傅,讓我學到了南北通透的技藝。」

  裕庸的一生,注定與「草」為伴。「1984年,我45歲,為了能夠專心進行草編創作,我辭掉了玉器廠的工作,這在當時是要有勇氣和決心的。至今家裡的條件一直都很清苦,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。」

  在裕庸家的客廳裡,滿是用草編製而成的盤龍、鳳凰以及花鳥魚蟲等各類造型。早在上世紀40年代末,草編就已經成為一種街頭巷尾的小玩意兒,俗稱「耍貨」。當時老北京街頭藝人用馬藺草製成的蟈蟈、蜻蜓等小昆蟲在年幼的裕庸眼中,無比的生動鮮活。「那時囊中羞澀,於是只能自己學著做,但怎麼做都不像那麼回事。不過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,有一天要做得比他們還棒。」

  年輕執著的心總會遇到轉機。19歲那年,裕庸經朋友介紹,拜師於老北京著名的草編藝人齊玉山門下。「齊老指導我做的第一件作品是編蝦,草編幾乎沒有事先系統的基本功訓練,一開始都是按照老師的要求編製簡單造型。別看編出的蝦只有那麼一點兒大,但技巧的講究可不少。」裕庸告訴記者,第一步是將一根鐵絲擰成蝦的形體,然後用草從「蝦尾部」開始翻折穿插,而蝦的「身段」則會在手指的靈動轉變中逐漸成型,最後粘上用樹葉剪成的「蝦須」和小石粒做的「眼睛」,就算大功告成了。

  而另一次偶然的機會,則使裕庸邂逅了湖南長沙的草編大師易正文,並開始學習南派的草編技藝。「齊玉山的北派草編講究傳統大氣,而易正文的南派草編勝在精巧靈細。幸運的是,他們都成了我師傅,讓我學到了南北通透的技藝,對後來的草編革新大有裨益。」

  備料是裕庸看來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第一步。「很多藝人都重視草編技法,卻忽略草編原料的品質。很多街頭售賣的『耍貨』,過不了幾天就變色、霉爛了。」裕庸告訴記者,他所採用的原料主要是馬藺草和棕櫚葉,這兩種草色彩明快,能負重,不吸潮,是最適宜的材料,過上十年甚至幾十年都不會變色、霉爛。

  天氣好時,裕庸會到附近的公園去採摘馬藺草,或者到市場上購買一些新鮮的棕櫚葉,每次挑選到合適的材料後,裕庸都會將它們放在室外陰乾變至暗黃色。然後像「汆丸子」一樣放在煮沸的熱水裡「汆」一遍,撈出後用干抹布將其包裹。吸附水分後的草葉表面會變得柔韌順手。

  說到最拿手的技法,裕庸指著自己製作的「九龍壁」說:「龍是我最拿手的,我到北海的九龍壁去看了很多次,回來後製成同比例縮小的草編作品,長1.3米,盤臥著28條龍,前後花了整整1年多的時間。」

  在種種經驗的積累下,裕庸又自創摸索出了草塑技法。「有一些造型用草編不能達到最佳效果。就拿這件《小貓戲蝶》來說,我先拿泡沫塑料製成貓身,然後將麥稈絲用膠水密密地粘貼在貓身上,最後選用含內部花紋的玻璃彈珠做貓眼,配合草編製作的兩隻蝴蝶,一幅活潑的場景就完成了。」

  草編工藝自古有之。據《禮記》載,周代已有以莞(蒲草)編製的莞席了,而且當時已有專業的「草工」。春秋戰國時期,出現了用萱麻和蒲草編製的斗笠。秦漢時期,草編已在民間廣泛使用,有草鞋、草蓆及僧侶信徒打坐的蒲團等。清朝末期,草編逐漸由實用性轉變為工藝性。

  然而隨著易正文、齊玉山二老的離世,眼下的草編幾乎已經沒有「南派」、「北派」之分。「北京做草編的已經相當少了,南方雖然多一些,但也沒有特別著名的大師級人物了」。儘管裕庸的草編技藝已經爐火純青,但他憂心忡忡地告訴記者,「我曾有個徒弟,跟我學了一陣後又放棄了。我的師傅曾說,要想人前顯貴,就得背後受罪。草編這門技藝現在處境尷尬,花的時間長,過程又累又苦,但學成以後想要以此賺錢謀生卻非常困難。看客很多,顧客卻少的可憐。」

  裕庸在等待一個甘心與「草」為伴的徒弟用草葉編就的蛟龍栩栩如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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