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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艱辛,只為生下一個兒?

有點急事去海口,為了趕時間,包了一輛出租。

開車的中年婦女十分健談,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裡,一直喋喋不休地給我講述她的人生,開始我是被動地﹑心不在焉地聽,後來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。

她出生在農村,18歲高考落榜,22歲進城打工期間與同事陳某結婚。23歲生下女兒。陳某家也是農村的,儘管他的哥哥早已結婚,並生有一兒一女,但陳某的父母,包括陳某本人都希望她再生個兒子。認為沒有兒子,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頭,似乎政策也允許他們生二胎。於是,為了穩住婚姻,給陳某家族一個交代,她辭去工作,一邊照顧女兒,一邊調理身體,開始了漫長的求子之路。

對她來說,生孩子不太難,但生個兒子就不那麼容易了。在24—34歲的十年間,她先後四次懷孕,每次托關係,走後門,設法對腹中胎兒進行性別鑒定,前三個都是女兒,一次次打胎,打完後調養身體,恢復元氣後再繼續受孕,直到34歲那年,終於懷上男孩,在全家人的期待和憧憬中,艱難地產下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。

兒子生下來之後,她的身體十分虛弱,公公婆婆過來幫忙,一家六口擠在狹小逼仄的空間裡,靠著陳某微薄的工資,過著借據的日子。

原本想給孩子斷奶後,盡快找份工作,幫丈夫分憂,卻發現兒子明顯有別於其他的孩子,她和丈夫舉債到北京,廣東一些機構求治,確診孩子患的是自閉症,經過一段時間的專業治療和訓練,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改善,但這種孩子很難恢復到正常兒童的水平,一生都需要特別的照顧,現在孩子由年邁的公婆全力撫養。

在負債很多,生活困窘的時刻,丈夫因企業破產而失業在家。為了讓一家老小衣食有著落,她和丈夫先後考取了駕照,在出租公司包了一輛出租,她開白天,丈夫開晚上,日夜奔波賺取的費用,一些用來還債,一些用來過生活。

現在的她只有 38歲,但被生活折磨得蒼老憔悴,樣子像足了50歲。她還苦笑著告訴我,因為這些年一門心思都放在生兒子上,疏忽了對女兒的管教,讀初三的女兒學習成績差,性格偏激,估計很難考上高中了,正考慮讓她上職中。

很多天了,這個婦女絮絮的話語一直在我耳畔迴響著,我忍不住思考:一個兒子的份量真的就那麼重,值得一個女人放棄十年享受工作和生活的權利,甚至忽略對女兒的教育去追求?在家長沒有足夠的能力和素質時,即使生下一個正常的兒子,又能賦予他什麼樣的人生?

不止一個女大學生急惶惶地向我求助:有的是家裡三四個孩子,最小的是弟弟,被父母寵得無法無天,連初中都讀不完就輟學在家,泡網吧,打架滋事,甚至沾染毒癮,三天兩頭問父母要錢,稍加管束,就敢跟父母動刀子,父母除了搖頭罵孽障別無他法;有的是因為自己是長女,讓父母顏面無光,在弟弟降生之前,承受著父母的怨氣,在弟弟降生後,遭遇著父母的冷遇,內心敏感而抑鬱,即使上了大學,也討厭自己的性別,時時悲觀絕望到想自殺。

她們淒苦無助地問我:怎麼辦?怎麼辦??怎麼辦???

我真的很難告訴她們怎麼辦,因為這裡涉及到的父母素質,理性而民主的教養方式,高品質的家庭和學校教育,都不是我簡單的說教就可以具備的。而且,父母的權威一旦喪失,孩子的壞脾氣和性格一旦養成,矯正起來非常困難。

福祿貝爾說:「與其說國家與民族的命運掌握在國家領導人手裡,不如說掌握在母親們手裡」。

猶太民族的格言:「教育一個女孩就是教育一個家庭,而教育一個男孩不過是教育一個人」。

每個生命都有尊嚴,每個孩子都需要父母用愛心去滋潤,而重男輕女的家長們,只管盲目地生,卻無力擔負教養職責,過度的寵溺讓男兒成為寄生在他們身上的負擔,對女兒的漠視又折斷了她高飛的翅膀。尤其是:因為兒女的拖累,他們本不富足的人生顯得更加的困頓混亂……

魯迅說:救救孩子!!

我想說:救救父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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